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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5章 被坑了(9K大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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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天明,她才不敵困意,瞇著了,待醒時,一陣心驚,不知自己為何會睡過去,第一時間摸了摸前襟,發現衣服完好身體也無恙,這才睜開眼睛來,不想,入想就是一張俊顏。

她嚇得趕忙抓緊椅子扶手:“你,你這是幹什麽?”

達燁就這麽半蹲在她膝前,胳膊肘抵在他自己膝頭,睜著眼睛盯著眼前的蘇蘇,此時聽她問來,他擡擡眉:“看你睡覺!原來你睡覺一點動靜都沒有的,呼吸好淺!”

當然淺了,你在這屋裏,誰能安心顧著睡覺啊!

蘇蘇忍住翻白眼的沖動,扭過臉,不與他對視。

達燁站起身子,負起手,俯視蘇蘇的額鼻,聲音溫和:“按你們的風俗,你我既已成親,便不必見外,這裏的人和物隨你意使用!”

蘇蘇聞言有怔忡,雖然沒有徹底地熟悉這裏,也沒有真正地感受這裏,但只是一個夜晚過來,她便能清楚地感受到達燁在這裏的絕對統治地位,就像當初他在海上之時,那麽年輕,卻能夠統領一群烏合賊寇。

蘇蘇頗有些感慨,若依據內心的真實渴望,她更喜歡這樣的生活氣息,無拘無束,沒有一眾規矩,也沒有後宅的糾葛牽絆,就算有些矛盾要處理,也可以用簡單直接的方式解決,不傷神不傷心。

可惜……

對於達燁,昨晚他願意尊重她的意願,確然讓蘇蘇心生意外,對他反倒刮目相看,不由自主地把心頭疑惑問出口:“你當初為何接受招安呢?走到這一步,是你招安前就謀劃好的,還是來到大梁後臨時起的意?”

達燁目光纏上她的視線,直到她把話問完,他才撤離目光,轉身踱開,默了片時後,才背對著蘇蘇,冷然回應:“呵,大梁遭此一亂,是罪有應得!”

聞此,蘇蘇心頭一驚,果然,達燁接受招安是另有所圖的,眼前這局面原是他一手促成的。

“此話怎講,何謂罪有應得?”蘇蘇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,接著探問。

達燁轉過身來,看著蘇蘇,卻是沒有後文,就在蘇蘇以為他不會再說的時候,準備移開視線之時,他開口了:“你還記得達焰麽?”

達焰?

當然記得!

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!

因為那場遭遇實在令她身心遭受磨煉,已經刻進她的靈魂,怕是今後再也不會遇到更悲慘的了。

然她只記得在那柄簪子上刻了“達焰”兩字,但達燁當時卻沒有說明達焰同他什麽關系。

“他是我一母的親弟弟!”

蘇蘇點點頭。

“二十年前,他死於海寇亂刀之下!”

啊,蘇蘇聞之大驚,怎麽會?

達燁譏誚一笑:“想不到吧?”

蘇蘇一時間消化不來,直直地盯著達燁。

“當時,他才六歲!”

而他自己不過十歲。

“為什麽?”蘇蘇不解,難道海寇之間也會相到殘傷嗎?也許是另一撥海寇吧,為了掙奪領地!

達燁走到窗前,看著窗外的風景,過了一會兒才道:“當時父親出使南洋諸國,因為一去幾年,便申請將家人帶上,朝廷應允,我們便隨船出使!半路遇到了海寇……”

蘇蘇不由張大嘴巴,驚呼一聲,聽到她的呼聲,達燁轉過頭來,挑了挑眉,目光陰冷,冷冷一哼:“若非大梁縱容,海寇何以那般猖獗?我父親早在遇難之前就不止一次上書朝廷,希望朝廷花大力氣剿寇,但朝廷不以為意,每次皆是敷衍了事!”

聽到此,蘇蘇已經知道了大概,原來,達燁這番作為,原來是為了報覆朝廷啊!

這,他這覆仇覆得也太轟動了些!

“所以,當時我就投奔了海寇!”

達燁這話說得輕巧,但蘇蘇可以想像當時他做出那個決定該有多難,父母兄弟被殺,而他卻要忍辱負重地投奔殺父仇人,這份隱忍實在驚人。

“用了二十年的時間,重回了大梁!”達燁嘴角含笑,只是笑裏沒有一絲暖意。

蘇蘇脊背不禁犯涼,達燁假意招安,只是為了能夠回到大梁領土,帶著兵屬攪亂政局,推翻朝廷,達到覆仇的目的。

“成王只是你一顆棋子?”蘇蘇口裏苦澀,她似是看到自己往後的命運一般。

“沒錯,我需要借他的姓氏一用!”

是啊,皇族之姓,天生具備號召力,不會被人喊做逆賊!

“那之後呢,你要做皇帝嗎?”

“做皇帝有何意思,指使皇帝才有意思!”

蘇蘇聞之語塞,臉色難看,以達燁的意思,如果事成後,成王繼位,而他要做幕後指使者,真正地指點朝政,而成王儼然只是一個傀儡啊!

達燁低笑:“怎麽,不好麽,忘了你現在的身份?”

蘇蘇不知該如何應答,低低垂頸,不去看他。

達燁重新走到她跟前,再次半蹲下,聲音也重覆溫和:“不過,有了你,回到海上當海寇說不定更好!”

蘇蘇唰地擡頭,目擊者中帶懼,達燁納在眼中,動不著惱,反而低低一笑,撫上她的臉,慢慢將唇湊近。

蘇蘇立時僵了身子,直到他的氣息籠住她的口鼻,她才反應過來,噌地站起來,避開他的吻。

達燁跟著站起,掰正她的身子,再一次湊近,聲音極致低沈:“昨晚放過你,心裏便沒一點感動麽?”

蘇蘇聞言,心跳不禁加速,她盡管心裏念著王洛堯,但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達燁一樣的妖孽,在被他成功蠱惑之前,她忙掙脫開。

達燁閉了閉眼,又一次將環至胸前,箍起她的下巴,直逼她的目光,以越發誘惑的音色噴向:“倫理綱常算個什麽?”

胸腔裏那顆心幾欲蹦出,她沒有想到達燁會這般磨人,而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是這般禁不住磨,內懼的同時,暗下咬咬舌尖,努力讓自己清醒,然後以理智應對,此時惟一合宜的方法,便是想辦法不著痕跡地拖延時間:“你,你先放開我,我,我需要一些時間!”

蘇蘇吐氣如蘭,達燁又兼溫香在懷,他極力隱忍才沒有重重地吻下去,而是閉眼調了調氣息,然後松開臂膀,退開一步,借低頭理衫的空際收拾狼狽形容,幾息後擡起頭來時,仍是一副冷森的面孔:“好,我給你時間!”

說完,他拉開門快步走出。

蘇蘇在他走後,不由腿下一軟,忙坐回椅中好生回神,達燁帶給她的沖擊有些強烈,以前她太過害怕他,從來沒有靜靜地感受過他的情感受,每次想到的盡是逃離逃離,此時,因為無耐,不得不跟他相處面對,經識了另一面的他,現在,她對他少了許多忌憚,多了不少感動和無奈。

可是心只有一顆,只有那麽點大,既已裝了一個王洛堯,哪還能夠再裝一個他呢!

想了許多,蘇蘇最後得出一個結論:達燁這裏不能久待,還需盡快離開得好,否則,一旦過了界,便再難回去了!不是她毅力不夠,只是她現在真心不想死,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,而達燁那裏,如果選擇徹底拒絕,那就是意味著死,沒有兩全之路可選。

可是,要如何逃離這裏呢?

蘇蘇苦笑著搖頭,腦子裏亂哄哄。

日出後,昨日服侍她妝容更衣的兩個婦人再次現身,各自端了些早食過來,蘇蘇沒有矯情,挑了幾樣愛吃的裹腹。

然後一個人立到窗前發呆,外面的世界,外面的紛爭,似已與她無關,眼前能見的就是一片盎然生機。

臨近中午之時,她已站得腿腳發麻,轉身要回到屋裏,餘光掃見達燁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,她不禁站回去,仔細看去。

只見一個中年大漢陪在達燁身側,湊得很近,正同他低語著什麽,語完,一臉緊張地看向達燁,達燁止步,負手看向半空,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蘇蘇的目光,他突然回過身來,朝蘇蘇所在的窗戶,掃視過來。

蘇蘇不防,被他看個正著,倉皇退到屋裏,坐進椅中,心口兀自鼓躁不已。

沒一會兒,門竟是響了,她緊張地站起來,果見達燁大跨步走進來,蘇蘇正納悶,不就是看到他了嗎,怎麽就這麽小心眼地跑來算賬了?

她這裏正腹誹著,達燁徑直跨至她跟前,蘇蘇被他這氣勢鎮得有些發慌:“你這是怎麽……”

下面的字不等吐出,已被搶上來的達燁吞入口中。

蘇蘇完全沒有防備,明明前一刻還說要給她時間,這一刻就兇猛地強吻上來,達燁的出爾反爾簡直登峰造極。

待反應過來,蘇蘇就拼命地躲閃,可她的力氣豈能頂事,很快就被達燁箍得動彈不得,下巴被摁下,唇舌任由他侵占。

濃烈的氣息熏得她一陣頭暈,也不知多久,達燁才將她放開,達燁也微有氣喘,蘇蘇用力將他一推:“你,你,無恥!”

達燁輕撫雙唇,低笑:“做丈夫的親一親娘子怎麽就無恥了?”

蘇蘇恨恨地抹一把嘴唇:“你說過給我時間的!”

“沒錯,我是說過給你時間,只是我心裏預估的時間只有三日,而我必須立即離開幾日,且時長超過了三日之限,是以,我先給自己一些補償!”

達燁說得頭頭是道,蘇蘇聽得目瞪口呆。

好半晌,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“你,你,你強盜!”

“沒錯!”達燁似乎極是滿足,一臉的春風蕩漾。

蘇蘇見他如此,恨得牙癢,可腦子供氧一足,頓時反應過來達燁剛才的話,他說他要離開幾日,那不是很好!

於是,胸膛好歹氣順了些,趕忙躲得遠遠的,以防達燁再行強盜之事。

達燁低嘆一聲,深深看了她一眼,沈聲道:“乖乖地在這裏等我!”

蘇蘇透過窗戶目送達燁進了黑篷馬車,然後漸漸走遠,隨著他的走遠,她的心裏一下子安穩許多,否則,他一直身處在周邊,她時時皆得緊張。

其後的時間裏,除了那兩個婦人,她沒看到其他人,更沒見過林夢靈,不曉得她現在如何。

晚上,她好好睡了一覺,顧不得時局,眼下,活著更重要。

次日,仍然過得平靜,第三日,蘇蘇起得很早,因為一個惡夢,起後便一直心裏不安,達燁走得那麽急,想必是為了青州的戰事,也不曉得現在青州到底怎麽樣。

門鎖響起,打斷了她的忐忑不安,因為這個時點沒到早食時間,來者,應該不是那兩個婦人,莫非達燁提前回來了,那天早上,不過是他索吻的一個借口?

蘇蘇正要板下臉來,發現進來的竟是幾日不見的林夢靈。

“你來做什麽?”蘇蘇眉頭微皺。

林夢靈氣色不大好,但不像初見時那般咄咄逼人,她走近,開門見山:“我已經知道了,你不是自願的!”

“這與你何幹?”若是三日前那晚,這會兒蘇蘇一定會同她溫言軟語,不過這會兒已經遲了,同她自然不必多羅嗦。

林夢靈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,她看向蘇蘇,嘴唇啟了又合,蘇蘇不耐:“你找我何事?你哪裏來的鑰匙?”

她不相信達燁會把她這間屋的鑰匙交給林夢靈。

果然,林夢靈避開這個話題:“你不必管!我只問你,你想不想離開這裏?”

一聽這話,蘇蘇頓時來了精神:“什麽意思?”

林夢靈掃了眼身後已經合上的門,然後對蘇蘇小聲說道:“我可以助你離開這裏,但是你需得走得遠遠的,永遠不要被達燁找到,不管這場戰事是輸是贏!”

後面的話,蘇蘇不甚在意,現下只要能離開這裏,不管什麽條件她都會先行應下來的。

“好,我應你!只是,你怎麽放我走?”蘇蘇有些懷疑林夢靈的能力。

林夢靈的臉上終於第二種神情,她譏笑:“你也忒小看於我,在這裏,我說話的份量還是有些斤兩的!”

“那就好!”蘇蘇管不著林夢靈在這裏有沒有份量,她僅關心能不能逃得成功。

“你現在必須皆聽我的!”林夢靈肅聲道。

雖然蘇蘇有些懷疑,但是眼下她沒有別的話,而她之所以願意相信林夢靈是真心想放她走,不過是因為看到她對達燁癡心一片,而放了自己,於她當然是有好處的。

所以,想了想,蘇蘇點頭答應。

“好,你先脫下頭上的一應首飾,還有身上這身衣服,太顯然!”

這倒是,一身大紅新服,可不惹人眼!

蘇蘇麻利地換下衣服,又摘下身上所有的首飾:“好了,接下來該怎麽做!”

“我們倆對換衣物,然後我告訴你到哪去找接頭馬車,還有接頭的暗號,上了馬車,會把你送得遠遠的,否則很容易被達燁的人追回來!你意下如何?”

蘇蘇沒有多想:“好!”

從小在外行走,又身懷一身絕藝,還怕找不到回家的路麽?

林夢靈點點頭:“那先換衣物吧!”

她們二人本就身量相似,所以換穿彼此的衣服全無負擔,蘇蘇照進鏡子,不由嘆服:“這麽一來,倒是真可以以假亂真!”

“一會兒,你上了馬車後,萬不可出聲,不管發生什麽情況,你都不要出聲,只管依著車夫的意思,隨車而行,一旦他到了可行的目的地,自然會放你出來,之後,就看你自己造化了!要是再被達燁找回,你千萬不能出賣我,否則我死也不放過你!”

看來這個林夢靈還是相當忌憚達燁的,可蘇蘇當然不願意再回這裏:“你放心吧,如果我還想被抓來這裏,就不會這麽冒險依你的意思逃出去了!你安排的接應馬車還有接頭暗號是什麽?”

林夢靈也擔心夜長夢多,趕緊便把這些詢息告知蘇蘇,自達燁臨時離開遼山,她就開始琢磨這件事情,好在這裏有她買通的左膀右臂,放掉蘇蘇才有了可能。

“現在就行動嗎?不要等到晚上?”蘇蘇不禁表現憂懼。

“就白天,晚上防守只會更嚴,而且我過來時有人看見,一會兒你出去正好吻合!我幫你梳發!”說著,她已擺弄起蘇蘇的頭發,幾個綰揪,一個簡單的發髫就成形,然後梳下一些斜劉海,來的時候她就有考慮到這一步,所以特意梳了個簡單又有長劉海的發型,如此還能遮擋一下臉面,不至於一眼被看穿。

蘇蘇再次看向鏡中的自己,一時間還真有些傻傻分不清鏡中人究竟是她自己還是林夢靈,她不由彎彎嘴角:“你倒是有備而來!感謝的話,我就不說了,但我可以保證,絕不願再見達燁!”

林夢靈點點頭:“好,你行動吧!”

蘇蘇不再遲疑,輕裝上陣,拉開門小心走了出去。

按照林夢靈指示的路徑,她一路無阻地走出竹寨,前往一個山洞口,半路被攔了一下,便是這個關卡,林夢靈事先都預見到了,並教了應對方法,蘇蘇照做,果然那人放行,然後蘇蘇選擇一條偏僻小路,七拐八繞,果見一個山洞隱沒於一叢密林後面,洞口正停了一輛馬車。

蘇蘇一路緊張,看到這輛馬車,不禁喜出望外,加緊步至馬車前,簡單跟車夫對上暗號,便迅速鉆進馬車,車夫動作也很快,隨即發動馬車。

路上車夫停下幾次,每次都要和外面的人說上幾句,有一次還讓蘇蘇露出臉來,蘇蘇知道是讓她以林夢靈的身份現身,所以,學著林夢靈的樣子應付,好在一路安然經過。

正午時候,馬車出了遼山,來到官道上。

蘇蘇松了一口氣,倚在車廂上一陣胡思亂想。

一路上馬不停蹄,連午飯都沒有吃,既然車夫沒有停車,她自然不會主動叫停馬車。

馬車繼續又行駛了一夜,蘇蘇完全不知道身處何地,幾次開口詢問,車夫只字不應,後來昏昏沈沈中她陷入睡眠,直到一陣嘈雜聲將她驚醒。

好在她還身處馬車中,車夫正在同幾個人報備,似是在進城,蘇蘇心頭一緊,要是成功進城,她就應該可以下車了。

片刻後,馬車順利進得城門,然後又行了一段路,馬車停了下來,車夫下車,替蘇蘇開了門,蘇蘇下車,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條深巷,只聽車夫指了指另一頭:“一會兒,你往那個方向走,我沿路返回,這且告辭!”

說完,頭也不回地駕了馬車便離開。

蘇蘇依車夫的指示,往另一頭巷尾走去,當務之急,她得先搞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,然後決定是前往江寧,還是什麽地方!

剛才路上她有考慮過,雖然遠離達燁是正經,但是她有些放心不下夫婿和兒子,又擔心待她找到青州時,他們還在不在那兒,所以,想想,還是回江寧的可能多一些。

她這裏邊走邊想,很快就到達巷子口,出去之前,她蹲地抹了些土灰在臉上塗了塗,又把衣服弄得破爛一些,然後才走出巷子。

只是,出得巷來,眼前的場景登時讓她魂膽俱裂。

下一瞬,她便撒腿撤後,往另一頭巷口狂奔而去。

好容易氣喘籲籲地跑到巷子口,發現這邊的情形比另一頭的好不到哪去,巷子兩邊躺滿了全身皮膚潰爛的將死之人,一排又一排,觸目驚心。

蘇蘇顧不得考慮其他,在這個前後皆無退路的情況下,她只能閉著眼睛沖了出去,然後瘋了一樣地逃跑。

如果她判斷沒錯,那些將死之人可能皆是麻風病人,這是哪裏,為何這裏會有那麽多的麻風病患。

直跑下老遠,終於眼前清靜,然後,她就發現情況不對,明明腳下是一條主幹石板路,又是光天化日,為何沒有行人走動呢?

她想找個人打聽一下,可是守了許久,皆沒有見到一個人,她記得剛才進城時,車夫同守城人交涉了許久,看來只能去找守城衛士了。

蘇蘇沿著主幹道,一直往前走,很久後,她看到城門和城墻,遂腳下加快,好容易來到城門處,發現城門是關著的,那,那,剛才馬車是如何進來的?

蘇蘇目光驟冷,林夢靈,好歹毒的用心!

再多的怨恨此時也沒有用處,蘇蘇幾個深呼吸,眼下,弄清楚這裏的狀況更要緊。

於是她奮力地拍向城門,城內沒有守衛,但城門口有守衛,看樣子似是只進不出,也就是說這座城很可能被隔離了,因為麻風病。

蘇蘇想到此,幾乎要昏倒,餓了一天一夜,本就體力不支,如今又面臨如此境地,實在屋漏又逢連夜雨。

拍了許久,門那邊終於有動靜。

蘇蘇忙扯起嗓子詢問,那廂的回應簡單粗暴。

泉城,只準進不準出!

剛才的馬車為何可以出,因為有成王的令牌。

也就是說這個泉城已是成王的地盤,實際也就是達燁的地盤。

因為急染麻風病,又逢戰時,為了避免更大損失,幹脆將整座城封閉。

蘇蘇聽聞,感覺天塌了下來,恨不得把林夢靈碎屍萬段。

林夢靈當時演得真誠,實際上在讓她把所有的首飾卸下之時,就是準備絕了她的後路,她根本就是想自己於置地啊!

蘇蘇始料未及,當時卸下首飾時,她甚至猶豫了一下,只是太自信了,覺得憑著一把手藝,怎麽謀不了生呢!

卻是沒想到,眼下所處之境,誰還有功夫在意穿戴裝飾呢!

蘇蘇蜷縮著肩頸,行走在街道上,她嘗試著拍打一家醫館的門,卻是半天無人應門,然後又試著敲響一家匠鋪的門,同樣無人回應。

這樣的時刻,誰敢收留陌生人呢!

這裏的官府呢?

為何沒有人料理那些病患?難道就任他們死去嗎?

可惡的戰爭!

蘇蘇一路走來,心情跌落谷底,曾經她以為遭遇海難已是畢生最大的災難,可是對比眼下,那樣明晃晃的災難也許來得更幹脆更痛快些!

怎麽辦?

怎麽辦?

怎麽辦?

一路上她都在想下一步怎麽辦,除了不要被傳染上,還要解決溫飽問題,最終她停在了一戶朱門前。

門庭看著不闊,但這樣的戶主往往中庸一些。

蘇蘇頹然不已,嘗試地敲門叫人。

以為會又一次失敗之時,門“吱啞”一聲開了,一個中年男子全副武裝,戴著面罩,只露出兩只眼睛來:“你是誰?找哪位?”

蘇蘇在路上已想好,準備拿出衛國侯的身份來,不管人家信不信,買不買賬。

“不瞞您說,妾身是江寧衛國侯的長孫媳,不管您信或不信,今日遭人陷害落難此地,還望您收留一二,一旦重回江寧,定當重重謝恩!”

蘇蘇有考慮過,假如對方不知道衛國侯的聲名該怎麽辦,假如對方不買衛國侯的賬怎麽辦,畢竟現在泉城已被成王拿下。

但她別無選擇,報出徽州蘇家莊的名號,知道的人鐵定更少。

話說完,不等對方回應,蘇蘇似想起什麽,輕“哦”了一聲,接著便一邊以袖擦臉,一邊保證道:“妾身兩個時辰前才到得泉城,並未感染麻風病!”

簡單擦了擦,她一張俏氣的臉露了出來,養尊處優的模樣,很有說服力。

中年男子終於盤問起來:“江寧衛國侯?那為何你會在這裏?”

“我本是在登州城,不料被奸人所害,流落至此!”

“前年先高宗南巡,據聽說曾臨幸衛國侯府!”

蘇蘇忙接道:“沒錯,當時妾身才嫁進侯府不久!”

接著,蘇蘇把當年的情形事無俱細地同中年男子詳述,中年男子聽後沒覺出什麽破綻,然後又上上下下把蘇蘇打量,這才放她進門。

到得門內,中年男子仍舊未摘面罩:“姑且,我先信你,不過,請你見諒,我之所以會開門,只因府上暫缺人手,而你自己的身份口說無憑,所以,目下,我單以普通人看待你!你貴姓?”

“免貴姓蘇!”

“好,蘇姑娘,在下姓唐,內人剛剛出現高熱的癥狀,已派人去請大夫,卻始終不見人來,更不見大夫來,眼下急需人搭把手,你可否先隨我來!”

蘇蘇這會兒別無選擇,能有人願意收留便已是萬幸,所以,當即點頭同意。

三進的小院子,路上,蘇蘇甚至擔憂這位唐夫人會不會因為感染麻風病而出現高熱,可轉念一想,事已至此,流落在外被感染麻風病的機率更高,只能冒一冒險了。

這一次,真是徹底地被林夢靈給坑了,先是潘欣瑜,再又是林夢靈,蘇蘇心裏苦澀,難道她真是太過善良了嗎?

思緒紛雜間,這位唐姓男子已經將她領進一間內屋,此時裏頭已經有個小丫環在侍候,正一臉驚慌地往外跑。

見唐姓男子現身,登時跪地哭道:“老爺,不好了,大奶奶抽起來了,怎麽辦,婢子不知該怎麽辦?您還是再派人去尋大夫吧!”

蘇蘇聞此,目光一閃,越過唐老爺,徑奔內室,來到床前,果見一個中年婦人正渾身抽搐,雙眼上翻,面部僵硬,她忙上前,將其頭側偏,然後揭起被子,解開其衣領,就近找了一把木勺子塞進她口中,以防她咬到舌頭,發現其舌頭已有後墜現象,迅速伸出兩指,動作輕柔地將舌頭拉出。

做完這一切,她扭頭吩咐丫環:“趕緊打一桶溫水來,我要給大奶奶擦浴降溫!”

小丫環還沒反應過蘇蘇是誰人,還以為是唐老爺請來的女大夫,聽到指示,忙不疊地跑去打水,而唐老爺見蘇蘇行止有條不紊又頗為自信,遂扯下面罩,憂心地侍立一旁,聽從蘇蘇指使。

擦浴過後,大奶奶暫時退了高熱,蘇蘇且松一口氣:“只是稍稍降了些,卻仍未退熱,你們隨時備著熱水,從現在起,要每隔半柱香時間就給她擦一遍身子,直到她清醒過來!”

蘇蘇何以如此自信?

只因這樣的陣仗在她小時候出海時,時常可遇見,有經驗的船手就是這麽處理的,往往十之**都能退熱,這會兒,她就是學他們那一手。

經過一個下午,再加一整個晚上的照料,大奶奶終於睜開眼來,唐老爺喜出望外,對蘇蘇連聲道謝。

下午的時候,蘇蘇抽空討了些飯食裹腹,唐老爺並不吝嗇,算是款待於她。

次日下午,大奶奶徹底燒退,只是體力尚還虛弱,聽完唐老爺的介紹,她對蘇蘇好生表達了謝意。

蘇蘇雖感累乏,但還是硬撐著幫著侍候,好在大奶奶身體素質不差,燒退,體力很快追了上來,蘇蘇這才徹底吐口濁氣。

“唐老爺,泉城可是被朝廷拋棄了?”蘇蘇尋了個機會,請教唐老爺。

唐老爺搖頭一嘆:“三個月前,泉城被叛軍攻陷,起初百姓只是流離失所,不想一個月前,突有一個麻風病人死亡,這一來,城內分崩,逃得逃,撤得撤,人口流動間,導致麻風病人急劇擴增,很快就到了失控境地,叛軍駐守的首領一看情勢不可控,將城一封,逃之夭夭了。可憐百姓人心惶惶!”

“那現在怎麽辦?”蘇蘇憂慮道。

“戰事一日不結束,泉城一日不得安寧,現在雙方正焦灼於青州,青州一役事關重大,只要在青州決出勝負,最終結果便可預想!”

“現下泉城只進不出,又無人接管一眾麻風病患者,時日一久,豈不是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!”

唐老爺搖頭苦嘆。

蘇蘇接著道:“有什麽辦法可以出得城去?”

“守門的得了死命令,不準一人出城!”唐老爺信誓旦旦的樣子。

“這些死命令無非是明面上的命令,倘真得執行得那麽準,我也不會淪落至此!”

唐老爺經過這麽一番話談過來,漸漸開始相信蘇蘇的身份:“那以你之見,如何才能出得城!”

“有錢能使鬼推磨!”

“這……”唐老爺一臉的囊中羞澀。

蘇蘇略略掃過四周,然後指了指唐老爺腰上的一塊玉環:“唐老爺,您腰間的玉佩,三日之後,我可以讓其價值翻三番!”

聞此,唐老爺面上一驚,再聯系蘇蘇這幾日的表現,確有大家風範,隨即起身,給蘇蘇鞠了一揖:“您果真是衛國侯長孫媳婦?不才之前就聽聞衛國侯給長孫聯了一門匠人之家的婚姻,如今看來,傳言不虛了!”

蘇蘇淡笑:“此次流亡,身無分文,承蒙唐老爺看重,小女子身懷祖傳匠藝,若能派上用場,最好不過!”

有了她這話,唐老爺立時眉開眼笑:“不才舉人出身,平時給官家公子傳道授業,掙些束修,家資微薄,倘有您相助,出城自然就有些門路可走了!”

蘇蘇點點頭:“除了這塊玉佩,唐老爺家裏可有其他金銀玉飾?”

“有,有,有!”唐老爺並不怎麽懷疑蘇蘇為何從江寧流落至此,畢竟戰亂時代,什麽境遇皆是有可能的,至於這些金銀首飾,他更不擔心被蘇蘇順走,她只身一個弱女子,身無分文,連飯錢都沒有,可見極大可能遭人陷害了!

很快,唐老爺從內室取出一個檀木箱子,裏面盡是一些珍寶首飾。

蘇蘇看到這些並不上成的物什,頓時就有些技癢,她輕笑:“不怕那些守衛不心動!”(未完待續。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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